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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4 不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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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秦仪媛离开,靖王妃靠着椅背揉了揉有些隐隐发疼的额头,缓了片刻,这才想起来,竟是好长时间没瞧见靖王的身影了。

    她蹙眉抬眸,唤了全嬷嬷,问道:“王爷呢?”

    全嬷嬷却偷眼瞧了下靖王妃,心里有些忐忑,道:“给小少爷包扎伤口时,王爷便说前院还有事儿,留了金泉在这边靠着随时禀报消息,王爷他回去前院书房了。”

    靖王妃闻言便微微握了拳,这边出了这样的事儿,乱成一团,王爷竟然提前离开了,是前院真有要事儿吗?

    “王妃,要不要老奴吩咐下小厨房,收拾几样点心,王妃到外书房瞧瞧?”全嬷嬷禁不住建议道。

    靖王妃却摆了摆手,道:“罢了,王爷忙完自然会回来的。”她言罢,又捏了捏眉心,这才道,“说说吧,外头如今是不是流言四起了?”

    全嬷嬷脸色微变,道:“世子妃从梓涵院离开那会子正逢下人们闲着,好些人都瞧见世子妃哭着离开……后来又请了大夫给小少爷包扎伤口,那会子忙乱,也没顾得上约束下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所以这话的意思是现在府中下人们都已经知道了,蕴哥儿对长嫂不敬,偏世子妃还救了蕴哥儿一命,王爷却责骂了世子妃?”靖王妃见全嬷嬷呐呐说不下去了,便接过了话,声音却有些阴沉,像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。

    全嬷嬷垂着头,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靖王妃倒没恼怒地大发脾气,只胸口起伏片刻,道:“咱们这位世子妃可真真是好手段!”

    全嬷嬷闻言面色又是一变,愕声道:“难道小少爷是被她拉倒的?”

    靖王妃却没说话,事实上她也不知道秦蕴到底是怎么滚到花架处的,小孩子撞倒了人自己没收住势,跟着滚倒也是有的。可她总觉得事情太过凑巧,怎么就刚好撞上了花架将水瓮给撞了下来呢。

    方才她倒也私底下问过秦蕴,可秦蕴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有人拽了他,还是他自己扑倒的。

    靖王妃抿了抿唇,外头却传来了郝嬷嬷和丫鬟的说话声。

    郝嬷嬷是谢太妃跟前的得意人,靖王妃不敢怠慢,忙收敛了神情令全嬷嬷出去迎迎,片刻郝嬷嬷便进了屋,福了福身,道:“太妃听说蕴哥儿受了伤就要亲自过来看,好容易被劝住了,却放心不下蕴哥儿,让老奴来请王妃过去问话。”

    靖王妃站起身来,叹了一声,道:“母妃让嬷嬷来,想来也是放心不下,让嬷嬷亲自代替她老人家看看蕴哥儿吧,嬷嬷更我来。”

    郝嬷嬷忙笑着道:“要说王妃最知太妃的心思,也莫怪太妃疼王妃跟亲生闺女一样呢。”

    靖王妃引着郝嬷嬷看了蕴哥儿,郝嬷嬷见蕴哥儿睡的很安然,这才和靖王妃一起退下,往福禄院去。

    谢太妃年轻时候受庶孽的气儿,老靖王的庶出儿子就有五个,老靖王死后,靖王承继了爵位,谢太妃扬眉吐气,虽说没分家,可却将那些平日里不老实的妾室和庶子都想法子赶了出去。

    如今靖王府的四房,二老爷到四老爷是剔除了那些被赶的庶子后重新排的辈,二老爷和四老爷虽然都是庶出,可两人的生母却都是谢太妃当年的陪嫁丫鬟,一直对谢太妃忠心,又老实的很,谢太妃这才容得下他们。

    谢太妃因这些经历,对庶出有抵触,故此靖王虽然有五个儿子,可秦严不得谢太妃喜欢,下头两个庶出的孩子也不得宠,只靖王妃所出的两个嫡子,是谢太妃的心肝肉,尤其是年纪最小的蕴哥儿。

    故此一听蕴哥儿受伤了,谢太妃便坐不住了,忙忙便让郝嬷嬷去了梓涵院。此刻靖王妃一进来,谢太妃便忙起了身,道: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!”

    靖王妃抹了抹眼泪,道:“都是媛姐儿那丫头,见母妃病了,担忧心疼,便和蕴哥儿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,让蕴哥儿以为是世子妃气病了母妃。母妃也是知道蕴哥儿那孩子的,实心眼,谁对他好他心里清楚,也只对谁好,待母妃更是头一位的好,连我这个母亲都比不上。听了他姐姐的话,便一心想着替母妃您出气,见了世子妃过来请安,竟然突然跑过去推她,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自己滚到了花架下头,撞翻了上头的水瓮,好在世子妃反应快拉了他一下,才没被砸到头,只是躲闪世子妃时却被碎瓷片给扎了手。王爷原本是在内室的,出来误会了世子妃便说了两句重话,世子妃受了委屈才哭着离开的。”

    靖王妃的话就突出了两点,秦仪媛和秦蕴都是好孩子,因为孝顺谢太妃才闹出了事来,对璎珞救人一事儿,却是几个字模糊带过,虽然也说了,可避重就轻,反倒叫人觉得秦蕴摔的有问题。

    至于后头靖王针对璎珞的那些话,更是表明,靖王是误会了,璎珞却抓着不放,又觉得受了委屈。

    谢太妃听的勃然大怒,拍着身下罗汉床道:“便是蕴哥儿推了她,难道还冤了她不成,我就是被她给气病的!蕴哥儿别说没错,纵有什么错处,那她一个大人就好和一个孩子计较了?莫说什么她拉开了蕴哥儿,若非她蕴哥儿还不会受伤呢!”

    谢太妃言罢,见靖王妃不言语,火气发不到璎珞身上,便指着靖王妃道:“还有你,怎么做娘的,孩子在你身边你都看管不好,倒叫他受了那么重的伤,他小孩子家家的,若是伤到了筋脉可如何是好!”

    谢太妃的声音委实大,只怕连外头的丫鬟都能听到动静,靖王妃只刚嫁过来时受过婆母的责难,后来她伏低做小,已慢慢收服了谢太妃,如今突然遭受谢太妃的责骂,只觉脸上一片火辣辣的,眸光闪过厌恶之色。

    靖王妃在谢太妃处耽搁了少说有一个时辰才回到梓涵院,夜色已是很深了。她满身的疲惫,料想靖王在前院书房估摸着也已经睡下来,便没再去管他,自行洗漱一番就歇下了。

    前院靖王却并没有休息,外书房的灯光还亮着,也不知道为何,他不想回去梓涵院,可也不怎么想在外书房中睡下,心里总有些烦躁,怎么都压不下去。

    他虽然离开了梓涵院,可到底是惦记着孩子的,留了身边的小厮金泉,金泉来禀说秦蕴已经睡了过去,秦仪媛也回了自己的静宜院,而王妃被谢太妃叫去问话,靖王才略安心了些,坐下翻起书来。

    夜色已晚,书房笼在灯光下,月影横斜,一个灯笼摇曳着越来越近,在书房外守着的小厮望去,就见两个窈窕的身影越来越近,以为是王妃带着丫鬟寻了过来,便也没在意,还略垂了垂首。

    脚步声近了,却闻有清甜悦耳的声音道:“王爷可是在书房中?”

    这声音却并非是靖王妃,小厮抬头望去,就见月光灯影下站着两个人,前头是提着灯笼的丫鬟,后头那位身段窈窕略显清瘦,上头穿的是浅绿,星星点点缀绣着红艳艳石榴花的右衽短襦,外罩鹅黄绣了一整朵牡丹的纱质半臂,下头套一件雪白的月华裙,只裙角绣满了缠枝大红的石榴花。

    这女子却也是靖王后院的女人之人,杨氏,她有夫人的位份,位份上仅次于侧妃。

    说起来靖王妃自进了靖王的内宅后,靖王便没再添过女人,这杨夫人却是靖王妃进府前不久抬进府的,本也是好人家的小姐,因父兄要巴结靖王才将刚刚十三的她送给了靖王。

    她如今也不足三十,保养得益,身上倒有股兼具少女和少妇的风情,生的并不顶顶美,可眉眼间却有股灵气,梳着妇人的圆髻,上头带着掐丝珐琅鱼形流苏步摇,鬓边插了一朵盛开的海棠绢花,站在夜色中,被朦胧的灯光照映着,娇美却不显刺眼,眉目温婉如水。

    小厮显然没想到杨夫人会来,愕了一下,方才回道:“王爷在的,只是夫人也该知道,王爷在书房忙时,从来不见女眷。”

    说着瞧了眼杨夫人手中提着的食盒,示意杨夫人可以回去了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靖王妃独大,靖王对靖王妃的感情有目共睹,这些小厮哪里会为着个夫人去得罪靖王妃。

    杨夫人闻言却也不恼,只笑着道:“妾身是知道的,妾身没想打搅王爷,可否请两位将这糕点留下。妾身的兄长前些天刚刚升任了从五品骑都尉,妾身没旁的意思,就是想谢谢王爷对兄长的提携。”

    说着将食盒送上,又示意丫鬟送了荷包上去。

    小厮对看了一眼,正有些犹豫不决,里头靖王却是听到了动静,只以为是靖王妃来了,想到自己留下烂摊子给她,自己却躲到了书房来,却又有些歉疚起来,起身便迎了过来,一把推开房门,道:“怎么过来了,本王正准备回去……”

    言罢,却一眼瞧见了目光盈盈,眉目温婉站在外头的杨夫人。夜风吹的杨夫人身上鹅黄纱质半壁轻扬,白裙微晃,纤细的似随时会被风吹走一般。

    靖王略楞了一下,旋即蹙了眉,道:“怎么是你!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有些紧绷,带着不喜。

    这些年靖王妃得宠,靖王的后院很平静,女人虽多,可已经许久没有人主动往靖王身边凑了,只因靖王妃刚刚嫁进来那两年,因为花样多被靖王打发了好几个女人,渐渐的,大家见靖王是真守着靖王妃过日子,也就都心灰意冷的歇了心思。

    陡然间,眼前出现一个女人,靖王诧了下,眼神凛冽了起来。

    杨夫人知道靖王不喜欢不老实,心思多又主动的女人,脸色一白,忙忙跪下,又将方才冲小厮说的话说了一遍,道:“妾身就是感激王爷,所以听说王爷入夜还在忙碌,又得知王妃今日因小少爷的事儿操劳无空,不自量力,想替王妃分担一二,这才做了两样糕点。虽已快入夏,可夜里寒凉,妾身只想王爷用些点心,也能多少抵些寒凉……”

    靖王闻言倒想起了杨夫人所说一事儿,杨夫人的兄长确实他所提携,也是他手下将士,因这一层也不敢严惩杨夫人,更何况,杨夫人也确实是有原因才前来的。

    他面色稍霁,眼见杨夫人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,旁边放着个食盒,露在外头的手上却裹着一层白布,便道:“手怎么了?”

    杨夫人忙将手缩了缩,道:“没什么,就是方才做糕点时,笨手笨脚的烫了一下。”

    靖王没多言语,只道:“食盒留下,你退下吧。”

    言罢,他转身进了书房,片刻外头便没了动静,小厮将食盒送进去,将糕点摆了出来便也跟着退了。

    靖王又等了小半个时辰,却听闻金泉来报,只道靖王妃已歇下了,顿时瞧着那几碟子糕点嘲讽一笑。

    连个杨氏都知道送食物来,她倒睡下了。

    他摆手令小厮退下,捻了一块芙蓉糕送入口中,只觉入口酥香清甜,还真勾起了食欲来,又略动了几块。这才站起身来,吩咐小厮进来收拾了下,指着糕点道:“这事儿不必告诉王妃了,给本王宽衣安置吧。”

    言罢,进了内室。

    翌日,皎月院中,璎珞在秦严怀中醒来,只觉浑身酸疼,动了下身子禁不住轻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她一动,秦严便也醒了过来,紧了紧手臂,将璎珞更紧的拥在了怀中,肌肤相贴,却舒服的喟叹了一声,道:“时辰还早,不再睡会儿?”

    璎珞却回头瞪了秦严一眼,道:“都说了不让你抱着我睡!你怎么又这样!”

    秦严极喜欢将手臂穿过璎珞的脖颈,让她呆在自己怀里,拥着她睡,两几日,每每醒来,都是软玉温香的抱满怀,简直不能再舒坦满足了。

    璎珞却非常不喜欢这样,她是想和秦严亲近的,可被他抱着睡真的很难受啊。

    头枕着她硬邦邦的肩,脖子下又是他咯人的手臂,这么睡上一夜,简直堪比在石头上躺了一夜啊,每日醒来她脖颈都是僵硬的。

    偏她说了一次又一次,秦严是屡教不改。

    对上璎珞控诉的眼眸,秦严俊美的面容上马上便闪过了委屈和幽怨来,道:“皎皎,爷睡着了啊,睡着了是手臂自己要过去的,爷什么都不知道啊,再说,你怎么能这么嫌弃自己夫君呢。”

    言罢,竟是将脸埋进了她的脖颈中,一脸伤心欲碎的模样。

    璎珞翻了个白眼,抬手戳了戳秦严被自己枕了一夜的手臂,道:“难道这里就不酸吗?睡觉就睡觉,非要搂搂抱抱做什么!”

    秦严却闷声在她耳边理直气壮的道:“娶媳妇就是为了抱娃,睡觉各睡各的还娶什么媳妇!”

    璎珞气恼的推开秦严,磨牙道:“抱娃和这个睡觉有什么关系,我说的又不是那个意思!”

    秦严不觉瞧着有些气急败坏的璎珞笑了起来,觉得她这炸毛又无奈的小模样实在有趣,挑了下眉,道:“哦?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?抱娃和哪个睡觉有关系?嗯?”

    说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,沿着她雪白的脖颈细细亲吻,璎珞顿时浑身一抖,却踢着秦严,道:“秦严,我今儿该去梓涵院晨昏定省了,你快起来啊!”

    秦严声音却含糊了起来,道:“不是脖子疼吗,爷替你松泛松泛……”

    “有用嘴给人按摩松泛的吗?!起来啊!嗯……”

    两人在帐子中又闹了一阵,一早便要了水,引得璎珞坐在梳妆镜前时,都不敢和丫鬟对视,脸色红的似染了胭脂,她这厢好容易将头发梳起来,脸色才渐渐恢复了正常,这时候才将古嬷嬷唤了进来,问起昨儿夜里梓涵院的事情来。

    古嬷嬷也是唐氏的陪嫁,嫁了人以后便没再回去唐氏身边伺候,反倒在外头帮衬唐氏的嫁妆铺子,这回璎珞出嫁,唐氏觉得云妈妈性子一向绵软,怕璎珞吃亏,特将古嬷嬷给请了回来,让她跟着璎珞陪嫁到了王府来。

    古嬷嬷被璎珞问起来,便道:“昨儿王妃二更天才从太妃那里回去梓涵院,回去后便没再离开过,王爷歇在了外书房,不过染笑院的杨夫人入夜倒带着丫鬟出了回垂花门,只她没去多久,也就有两盏茶时候便回了。”

    杨夫人是靖王的女眷,那么晚了,去了前院,上哪里根本就不用细想。

    璎珞挑唇笑了笑,起身拉着古嬷嬷的手,道:“这才没两日,嬷嬷便能打探到这些来,可见祖母赞的不错,嬷嬷真真是个能人,以后在这王府中,嬷嬷便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了,我有哪里做的不妥的,或者是想不到的,也还请嬷嬷多多提点。”

    古嬷嬷连道不敢。

    两人又说了几句话,璎珞才令古嬷嬷退下,在妙哥的伺候下穿戴好了衣裳,恰乐慧进来,道:“世子妃,云妈妈清点世子妃的嫁妆入库,却发现有样压箱底不见了,就是……就是大婚前一晚,萧二夫人夜里给世子妃送去的那样东西,那也是女子嫁妆必备的压箱底,没有可不成,是不吉利的。那东西原本第二日收拾床铺时便该收进箱笼随着嫁妆带过来的,可当日奴婢收拾床铺没瞧见,一忙起来,倒给忘记了,这会子云妈妈问起来,奴婢才想起来,世子妃可知那东西去了哪里?”

    乐慧说着脸色已有些白,嫁妆少了一样,这可是她犯了错了。

    璎珞已准备去给靖王妃请安了,哪想到乐慧会突然提这个事儿,顿时眨了眨眼睛,脸色便蓦然红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当然知道乐慧说的是什么东西,就是那夜萧二夫人送去给她的那一盒子“鸭蛋”嘛,当日她瞧过后,便给塞到了床底下。

    哪里想到那东西竟然还是必须要的嫁妆啊!这会子被乐慧当着妙哥和绿桐的面问起来,顿时便有种做了大坏事被发现的感觉,头皮一麻。

    难道要她告诉乐慧,那东西被她半夜爬起来塞到了床底下?这也太有损她英明高大上的主子形象了吧。

    璎珞正在犹豫是装做不知道呢,还是装作不知道呢,谁想秦严偏这会子挑帘进来,道:“退下。”

    璎珞瞪大了眼,没想着秦严竟好巧不巧这会子练功回来了,见他洞若观火一般带着戏谑的目光望了过来,她顿时涨红了脸。

    乐慧几个倒不敢多言,忙躬身退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璎珞却咳了一声,道:“哎呀,给母妃请安要晚了,我先去梓涵院了,有什么事儿回来再说。”

    言罢低着头,脚步匆匆便要从秦严身边挤过去。秦严一阵好笑,在她溜走时,长臂一伸便将人截进了怀里,下巴抵着她的额头,磨蹭了两下,道:“皎皎,你把压箱底弄哪儿去了?那个可是辟邪用的,没有了,可怎么行呢……”

    璎珞被再三逼问这个问题,顿时觉得自己做了穿越以来,最蠢的一件蠢事,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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